原文:
道冲而用之或不盈,渊兮似万物之宗。挫其锐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。湛兮似或存。吾不知谁之子,象帝之先。
前文讲了自然界本质并无无美丑善恶,都是相生相克的道理,然后接着讲了这样的道理体现在修身齐家治国中应该怎么运用。这一章笔锋一转,又开始讲起了自然中道是什么样子的。
道是不可见的虚无之体,虽空虚无形,但它的作用却无穷无尽,道的渊深不可估量,好像是万物的宗祖。
这一句讲了道是什么样子的,它不可琢磨但又意味深远功用无穷。“冲”是理解这一句的关键所在,在河上公的注解中解释为:“冲,中也。道匿名藏誉,其用在中”。“冲”是虚无而没有形状的状态。“冲”字是“水”加“中”字,所以冲是要剧中守中,在万事万物之中平衡之中。道虽然没有具体形状,摸不到看不到,但却功用无穷,一切事物中都包含了道。道同时又是深远的不可估量,没有人可以说自己完全掌握了道,道的体现在生活中无处不在,小到微尘颗粒,大到宇宙荒洪,处处都有道在起作用。因为万事万物都有道的影子,所以老子就说这个道可能就是世界的本源,孕育了一切世间万物,是万物的宗祖。
挫掉锐气,解开纠纷,与众人和光同尘。
同样的这句话在后面的第五十六章中也出现过:“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。塞其兑,闭其门,挫其锐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,是谓玄同。” 有一种说法认为这句话应该是被误抄到了第四章,因为根据行文来分析,放到第五十六章会更加顺畅。但我觉得,其实放到这里也是可以解释通的,后面的再次重复是对这个观点的再次强调。
锐,可以理解为尖锐的东西。另外还包含了一切有尖锐特性的品格,比如锐意进取功名的那种状态。我们观察自然就可以发现,凡是锋利冒尖的东西都会被自然给打磨光滑,失去锋芒。比如河中的石头,在河水的冲刷下,都会变成鹅卵型的。还有森林中冒尖的树木,都会首先被雷电击到,或者被风刮倒。所以这里就告诉了我们道的一个特质,挫掉尖锐的东西。
纷,河上公解释为结恨。但个人认为“纷”还有更广的含义,应该包含了世间一切纷繁复杂的事物。从“纷”这个源头说起,左边“糸”指线丝。“分”意为“一分为二”、“由一而多”。 “糸”与“分”联合起来表示“绳线由一股变成多股,由一根变成多根,由一头变成多头。同样的观察自然,我们可以看到留长头发的人系的辫子,在平时的活动中,它们自己会慢慢松散开。还有以前人们挫的麻绳,时间久了也会断开变成一股一股的。所以这里其实是在告诉我们道的另一个特质,善于化繁为简,善于解开纷繁复杂的局面。
和光同尘,我估计老子也是同样由观察自然界总结得出的道理。太耀眼的明珠,自然的冲刷会让它暗淡下来;太干净的地方,自然会给它蒙上一层灰尘。
这几句话告诉了我们自然界中道的几种特质。道不喜欢太尖锐、太复杂、并且太过突出的东西。其实人世间何尝又不是如此?在社会中历练过一段时间的年轻人一般都会迅速收敛锋芒,变得圆润无碍。如果太过于个性化,就不太容易融入周围的世界,会被大家所排挤。这里也不是说鼓励我们变得圆滑世故。圆润无碍跟圆滑世故完全不同,圆润无碍是一种能与大家和谐相处的智慧,但圆滑世故是与社会同流合污,失去了自我。做人应该像铜钱一样,外圆而内方。心中方正,有自己的原则和认知,但并不与他人争辩,与众人合流但不同污。老子后面也提到“大方无隅,大智不割”。讲的就是大的方正是没有棱角的,大的智慧是不让人觉得难受的。
道清晰明了、湛然安静,但好像存在又仿佛不存在。我不知道它产生于何处,似乎在天帝出现之前它就存在了。
道好像清楚明白、安安静静地一直在那里摆着,可是钻研进去,却好像又什么也发现不了,说不出道不明,只可意会不可言传。看到这里,我就觉得对“道”的描述,先贤圣哲都是如此惊人的一致。《金刚经》中讲到如来是这样讲的:“如来者,无所从来亦无所去”。好像来了,又好像没有来,既不曾来,那又何谈去。
道的存在似乎是永恒的,在天地之前就出现了。从古到今,从人到物,从地球到外太空,道似乎支配着一切,又孕育了一切。我想人类所有文化中的造物主都是指这个不可描述的“道”吧,只不过“道”又太虚无,所以在某些文化中被赋予了实体。
总结一下,这一章讲了道的几个特质:1)道虚无不可见,但却无处不在、功用无穷;2)尖锐、复杂的事物会被道磨平、简化;3)道亘古长存,似乎是一切的本源,孕育一切、包含一切。